青少年祭司

跑路了 江湖再见

没有爱情故事

#中太 第四人称

#祝我析析@南浦从嘉期 生日快乐…!





没有爱情故事


我不知道天空是什么时候开始下起雨来的。

一颗雨滴打在我的眼睛上,才让我有了些眼眶发红的理由。远处的闷声雷鸣让人心悸,近处的男女纷纷加快了脚步,而我却没有,就像是屏幕上一块污渍没有擦去,就突然按了快进键。我多么想回到一个温暖明亮的房子里,盖好棉被睡到天明,可是我不能。等待着我的只是一方潮湿的角落,堆满书与稿纸。房间里永远那么昏暗,换过灯泡也全然没用。散发着腐气,像是一座棺材。

我突然有种强烈的,奇怪的念头。如果我今天回去的话,一定会被困死在那一隅。

我今年40岁了,是个中年失意的三流小说家。像许多这样的人一样,徘徊在生与死的边缘。

雨点砸在我头上,我不得不走进离我最近的一家店。但一进去我就开始后悔。这是一家酒吧,精致的灯光巧妙地投射在每个人的身上,不知是哪国的女人在唱片机里低吟浅唱。客人们个个衣冠楚楚,而我全身滴水,显得更加格格不入。

但我决意用最后的零钱来买一杯酒,把明天的早餐抛之脑后。我在吧台边的一张椅子上落了座,对服务员张开了手,手心里沉默地躺着几枚硬币。我说,请给我酒。

他接了过去,同样沉默地指了指我身边男人的酒杯,我看了过去,点了点头。一分钟后,酒被推了过来。

「你好,先生,有没有兴致来一起喝一杯?」

一个女声传了过来,声音里透着慵懒与妩媚。我心下一惊,连忙看过去,却发现她并不是在和我说话。但不知为何,我的心里既失落,又庆幸。我摇了摇头,抿了一口杯子里不知名的酒。

大概是那位被搭讪的先生点了点头或是微笑表示了应允,我并没有听见他的回答,却听到了女人落座的窸窣声响。我不禁想要偷偷地往那边看一眼。

暗红色的露背长裙,颈上一抹细到不引人注目的项链,黑色的卷发随性地垂在肩上,但脸上的妆容倒是浓重了一些。不然就完全是优雅的代名词了。

总之是个美人。我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。

「可否告知我您的名字?」她再次开口。

「当然了,美丽的小姐,」他终于开了口,「太宰,太宰治。」

「太宰先生——」她一定是带着笑意地说了出口,那嗓音里自带的甜腻让我心中随着一动。「为何如此轻易地告诉了我?」

「就当是折服于您的美貌吧,」这位太宰先生如此回答,「或者是因为,对陌生人诚实无妨,不是吗?」

「所言极是。那么,能让我请太宰先生喝一杯酒吗?就当是敬这诚实无妨。」

「不,还是让我来请你吧,亲爱的小姐。我要请你喝这一杯长岛冰茶。」

杯子在桌子上划过的声音再一次传来,我听得出来,和刚刚如出一辙。他把他两杯酒其中的一杯送给了她。原来我喝的也是长岛冰茶。

「你一直准备着这额外的一杯,来招待像我这样的女人吗?」她玩笑般地问。

「当然不是了,小姐。如果您信任我的话,就和我一起喝掉这一杯吧。作为回报,我会告诉您一个并不怎么好听的故事。」

我听见他把玻璃杯轻轻地在桌上敲了敲,也听见「故事」这个让我条件反射的词汇。在这一刻我却矛盾不堪。如果我不换个座位,就无法清楚地看到他们;但如果我换了座位,我就无法清楚地听到他们。最后我还是留在了这里,我想,我不去记述他们的神态动作,全凭我的听觉和想象衔接否会更好一点?不过我没有那么多的选择了。

我抿了一口这长岛冰茶,拿出了我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和笔。

「我啊,最喜欢听故事了,太宰先生。」清脆而又细微的酒杯碰撞声传来,「敬什么?」

「敬您的美貌,敬漫长夜晚,敬长岛冰茶,敬也许再也不会到来的客人。」

两秒的沉默,只剩唱片机里的女声还在唱的歌,充斥在空气里。

「小姐,首先我想问几个问题。第一,你有等过一个人很长时间吗?第二,你现在有爱着或是喜欢着的人吗?」

她笑了。「答案是,没有和没有。」

「我与你的答案刚好相反。」

「所以这会是一个关于等待的爱情故事吗?太宰先生,想不到你是如此深情的一个人。」

「这个故事里也许没有爱情,我深情也不及他万分之一,小姐。你可能不会相信,这是我第一次在别人面前如此夸赞他。至于他究竟是谁,我们不妨就称呼他为他。」

「但我又不确定那究竟是不是深情,或许叫热情更加合适。一腔孤勇远没有一腔热情来的好听,对吧。我十二岁的时候第一次见到他,在港口,那也是个像今天一样的下着雨的夜晚,不过远没有今天这么平静。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我还记得很清楚——虽然我骗他说过我不记得了。他扑向我,我们才双双避开了那颗子弹。他当时说的是,你可千万不要死了。你想,他也不过是十二岁,却能对第一次见面的我说出这种话。这世界上估计再也不会找出第二个这样的人了吧,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。」

他停顿了一下,似乎是在思考,然后继续。

「那永远不是个太平的地方。他是上帝扔给我的生死之交,我没办法不承认这一点。不过对我来说,生死却并不是那么沉重的词汇,我没有怕过死亡,他也同样,但我也从不奢望生,这点我们倒是有着巨大的差别。他是想活下去的,并且可笑的是,他也希望我活下去。」

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再一次传来,我借着饮酒,偏过头去,看见了他满是绷带的双臂。「不要害怕,小姐。这只是我的一种兴趣爱好而已。疼痛有时能让人更加清醒,也会给人带来更多的灵感。他对此嗤之以鼻,我嘲笑他不解风情。每个人都有那么点爱好,他酒品很差,又喜欢喝酒。这点不正是和我怎么也死不了却还是坚持用各种方式自杀一样吗?」

「那年他几乎抓住了死神的衣角,可我又把他拽了回来。我在医院里等着他醒来,不知道是不是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太过浓重,弄得我眼睛酸胀不堪。他微微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便莫名释然,于是我决意马上离开。但他突然勾住了我的衣服,我被这微小的力量阻碍,顿在那里。那个时候我就突然有了一个莫名其妙的问题——究竟是他抓住了死神,还是死神抓住了我?」

「从此我们便有了一个共同的名字。要知道,小姐,这种感觉绝非结婚后改为同样姓氏那般甜蜜。我和他从不否认,也从未肯定。但在我问他你难道不怕我下次不去救你吗的时候,他的回答永远是「你不会的」。啊啊,我又想敬他这种自信和勇气了。」

他好像举起了杯子,又好像没有。

「我们被一同扔进尸山血海里,看着那么多人如同空空的麻袋一般地倒下去。但我们必须在这枪林弹雨中活下去。小姐,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情。我和他都是异能者,而如果他发动了他那强大的异能,没有我来停止,就会死亡。你看,他想要死的话,是多么简单的一件事,而我又是多么想和他交换这种能力啊。」

「我无法形容当时的他究竟是年轻气盛还是沉着冷静。他屡次三番要在危急时刻使用这种可怕的能力,但大多都被我拦住。我抓住他的手腕说不行,但他看向我的眼神里又全无愤怒激烈的火焰。好像他仅仅是准备去对一个街头混混拳打脚踢一样平常。」

「你知道吗?小姐,他一直觉得是他在保护我啊。哪怕在平常他有多么暴躁和不安分,每每在这种时刻,他叫我的名字,对我说他必须如此的时候,我都觉得他是这世界上最冷静的人。我承认我在那种时候心里都会突然惶惶,于是我吻了他。那是下意识的举动,也就是在这个时候,一颗子弹穿过了我的肩膀。」

「我当然没有死,可是在我心里,我自己已经死了一千一万次。那次我们没有失败,他也没有使用能力。我以为我们会闭口不谈这天的事情,可是第二天他在医院里找到了我,拿着一把手枪。他和我说,一个吻和一颗子弹,选一个。」

我暗自吃了一惊。我原以为吻和子弹永远搭不上任何的边,也不知这血腥暴力的浪漫是否是当下的流行。我很想知道那位小姐和这位太宰先生此时的表情,而我又无能为力。我只好杜撰,这是小说家的本能。他或许是笑着的,而她也许带着些吃惊的表情,不过又在极力隐藏。我飞快地在本子上写着,不想错过任何。

「我以为这颗子弹是给我的,要灭了我的口吗?哈哈。于是我说:那就子弹吧。结果他竟然把枪抵到了自己的肩膀上。我这才知道,子弹是给他的,吻是给我的。我改变了主意。」

「我没问过他什么问题。仅有一次我问:我们为什么会在一起?他的回答模棱两可,我便不再追问。但这并非是我知道答案明知故问的问题,我是因为也不知道答案,才去问他。」

「现在我们再来说说我刚开始问您的那几个问题吧。我在等的人是谁,您大概也能猜出一二了。」

「所以那位先生究竟去了哪里?何时回来?」她终于开了口。

「我不知道。」他答。「也许不会回来了。我们太过自由,谁也无法约束或控制谁。他有他的工作,我也有我的,当然我们也共同拥有在一起的时间。临行前的那个晚上我们就坐在这里,他没有点他常喝的红酒,而是要了这一杯长岛冰茶。」

「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他此次的任务,没有提及什么危险性。非常轻描淡写。我点头应允。但他忽然又一反常态地看着我,沉默良久,说等我回来。我答应了他。」

「从那天开始,我每天都会到这里,点两杯冰茶,等他回来。这可能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认真的事情。」

「多久?」

「三年。」

这位先生发出了似有若无的一声叹息。听者心知肚明。

「太宰先生,那第二个问题?」半晌,女声轻轻开口,像是在安慰他一般地发问。

「您觉得呢?」

「你爱的是他吧。」

他终于笑了起来。「对,是他。」

他们再也没说过什么话。唱片机里的音乐依旧在空气里盘旋,我喝完了最后一滴长岛冰茶,决定就此告辞。但在我起身经过的那一刻,他忽然说了句什么。如果我没有幻听的话,大概是「祝你好运,先生。」

我甚至不知他是不是对我说的,只好匆忙离开。外面的雨已经停了,寒冷的雾气低低地漂浮在我脚边。我决意要把这看似没有爱情存在的爱情故事写出来,敬上一杯代表他们故事的长岛冰茶。

FI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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